哈桑萨斯

薛君


谈恋爱未必一定要性别相同两情相悦即可,不过如果要有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,那么性别就是必须考虑的问题。对于宝钗来说,爱情不会也不应该是人生的全部。婚姻结合的可能之下,爱情才有可能有一个好的结果。她要考虑生活的安逸,要考虑长久相处,要考虑母亲和兄长的意见,更会考虑这样的事情,对黛玉而言究竟是好是坏。

正如《宝钗何日不生尘》中,宝钗一心一意照料安慰黛玉,被黛玉和宝玉两人的看似情投意合伤害,然而在明知黛玉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,仍然晓之以理,拒其情意。在她的人生价值观之中,理性是制约感性的存在,她又有商人一般的眼光——遇事一定前瞻后顾,条分缕析,考虑情景和可能的后果。她替黛玉担心,她担心黛玉低估了她们暗通沟渠的后果,她担心直至事情无法挽回,黛玉才悔不当初。那么无论这长痛不如短痛中的短痛对于两人来说有多么难以忍受,她都不惜伤害自己,也要“克己复礼”,直到她明白黛玉的情深不悔,知道事到如今拒绝会给黛玉带来更大的伤害,这才选择顺应本心。其实这不是她的情更深了,而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。

宝钗是很理性理智的,任是无情也动人这一词条非常恰当。她温婉大方、秀外慧中,才华不轻易外露。然而她又是有情的,她私下里助史湘云设下宴席,出钱出法子;她为邢妯烟所可怜,顾全她的脸面,体贴周到地赎回棉袄,解决她的后顾之忧;她明知宝玉是扶不起的阿斗,仍要为情分计,时时提点,宁为之伤了脸面。这些都是不求回报的私下顾念,她关心照顾黛玉,她体贴长辈们的面子。黛玉曾说:“难为你多情如此!”其感激兮?私以为,其更值怜惜,敬意,更值交换真心。

宝钗的情,不是如黛玉那样的性情所致,她的情,是经历了家族人生际遇的变故、人情冷暖的打磨之后,站在槛内,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看四大家族走向盛极必衰的末路,只是终不忍黛玉等花样女子受这些苦难,也适度的给予一些帮助罢了。黛玉有爱情和感伤,宝钗更主要的是同情和感慨。人言不知者无罪,因而宝钗有罪;然则宝钗为难,她劝,薛蟠、宝玉只左耳进右耳出;其余也非她能力所及,她只有入世如出世一般,冷清冷情。宝玉悔在没落之后,悔黛玉以及其他女子香消玉殒,他却无能为力自身难保;黛玉痛在金玉良缘洞房花烛之时,一旦翩然离世倒也质本洁来终洁去。而宝钗,苦在繁盛时就体味鲁迅所言的真正的悲剧——将美好的东西撕开给你看,苦在没落时受贫贱所困,半生颠沛。宝钗好君子之德,然为女子之身,终究是悲剧从头到尾。所以对宝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,对黛玉怜惜嗟叹,对宝钗则更有敬意。毕竟,她看清形势,也尽量做了自己能做的准备,也尽力融入了世俗,正是所谓——大隐,而隐于市。

我以为,尽人事知天命已经善莫大焉。

薛君其实并非男性化的人物,相反,她的长相很有杨贵妃似的特点。宝玉半叹半讽她是杨妃般的人物体丰怯热,然则她内里和杨贵妃截然相反。杨贵妃或是单纯的与唐明皇有一段杜鹃啼血的虐恋,或是私下里爱慕权贵虚荣;薛君不然。薛君的人格不同于一般的女子,成为君,更也是不单单一般男子所能及的,她的心力和志趣让她能够做出“好风凭借力,直送上青云”更借螃蟹小物讽喻世间的贪官污吏。她往日里是最为平和周全的,若是志不在此,感触不深刻,没有如探春一般:“倘若我要是身为男子,必当出去闯出一番天地来。”的志,她又怎能从城府深、不关己事不开口,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商贾家小姐——她给自己安排的设定下偶尔泄出一星半点的不同来,而正是她漏出的这一星半点,也是令世人振聋发聩的“一星半点”。倘若将这种平天下的胸怀等同于功利市侩,那就是真真不懂得生活,不懂得人。
但在敬佩不已的同时,不敢更不忍忘记薛君不单是薛君,也是刚刚及笄的花季少女,是那个看到蝴蝶一路跟随的性情人。只可惜,扑蝶后的小红一事又让她立刻清醒过来,倏忽便生出一计。不得不既爱又怜,爱她扑蝶时的少女情怀;又怜她到底还是本能的一下子如凉水灌头而下,又是清醒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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